身在巴黎感受法國交通系統大罷工，似乎不像許多國內外媒體報道的那么熱鬧。首先是因為在這樣一個罷工傳統濃厚的國家，如果哪天涉及利益沖突，沒人罷工才是新聞。其次，從11月13日開始，筆者多次在上班高峰期或者非高峰期乘地鐵出門，至周六已是第四天。說實話除了高峰期有些擁擠過度外，其他時間只要略微耐心等待，還是基本能保證有車坐。而且這段時間乘地鐵一律免票，這項意外“福利”讓許多絞盡腦汁的逃票一族喜出望外。

像“巴黎全城陷入癱瘓”之類的報道有點聳人聽聞，因為我跑的地方從西面的布洛涅市到中部的盧浮宮，再到東部的美麗城，基本貫穿了整個巴黎，依然暢通無阻。當然不排除一些主干道上地面交通堵塞，或者某些熱門地鐵線路人滿為患。但與之相比，北京似乎更像每天都 “陷入癱瘓狀態”。

話說上周四這天晚六點我乘9號線橫穿巴黎西東。這條線進城方向擁堵異常，直追北京1號線。巴黎人素來講究地鐵文明與禮儀，但此時也開始像咸魚干般往里塞人。法國人幽默的一面開始顯露出來，不管擠人的和被擠的都不慍不火，甚至有人抱怨時會贏來一片笑聲，好似進入嘉年華盛會。我甚至見到兩三位老兄兀自在東倒西歪的人群中認真讀書。在跟眼前一位金發碧眼的姑娘閑聊時，她無奈地說，每次罷工都這樣。那你是不是支持罷工呢？我問道。“當然不支持。別人的工作條件也不比交通系統好多少。從前大家也一樣惡劣，為什么偏偏給他們優惠？應該繼續推行改革以求平衡。”此觀點在法國人中頗具代表性。

輿論調查中六成多民眾的支持， 這是薩科奇執意推動特殊退休制度改革的強大民意基礎，是本次交通系統大罷工與反對希拉克總統1995年類似改革的大罷工最大的區別。當年的罷工持續五周以上。據說那次真正才是車站大門緊鎖，街上公交車輛絕跡。急于打好一系列改革第一仗的薩科奇既想表明自己破舊立新的決心與勇氣，更是為了明年初的市政選舉給執政黨加分。從某種意義上這次改革事關其政治前途。

從工會方面來講，大部分工會領導人其實都知道特殊退休制改革在所難免，也接受社會公平的原則，但他們認為只有重新界定現實存在的“艱苦工作條件”才能體現公平原則，而且政府要體現遵守契約的道德水準，而不是出爾反爾。另外，讓工會代表最擔心的是政府藉此機會會大大削弱工會的威信和力量，以便在將來更為重要的勞工法改革談判（定于明年舉行）中更容易挾持工會。所以他們一方面既要展現開明形象，另一方面又要“捍衛職工利益”，確實難度不小。

罷工持續幾天以來的發展態勢，顯示出政府和工會雙方都在尋求某種妥協。政府承諾將在一個月的期限當中，就爭議的退休金改革計劃與各方協商。在這種情況下，大多數工會雖然堅持邊談判邊罷工，要求談判之前先澄清退休金改革方面的問題，但罷工人數已經在逐日減少。一個較小的工會甚至已經呼吁停止罷工，希望與政府談判。

值得警惕的是，下周除了這股罷工潮，法國社會的緊張氣氛整體都將加劇：大學生因不滿一項大學自治改革條例加強抗議，近日關閉了多達36所大學；法庭職員也因反對重組法庭制度的計劃，打算于下周罷工。諸潮合并，薩科奇面臨的壓力將達到執政以來的頂峰，我們接下來且看他將如何劍走偏鋒。

（蔡印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