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

傳說紛紜

三國周瑜曾在固城湖練兵

周氏宗祠的發(fā)現，還引出了一段有關周瑜練兵的傳說。

本報深度報道組記者從當地幾位老人口中了解到，磚墻鎮(zhèn)一帶流傳有這樣的說法：赤壁大戰(zhàn)之前，周瑜曾率東吳水軍在高淳固城湖中操練，如今，磚墻鎮(zhèn)還有放馬溝、洗馬蕩等地名。周典剛告訴記者，放馬溝位于磚墻鎮(zhèn)三和村西，南北綿延10多公里，溝寬40多米，深約2.8米，相傳是周瑜練兵、放馬之所。

“附近陽江鎮(zhèn)還有個三元觀，是紀念周瑜的。”在一位村民的帶領下，記者來到三元觀，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古戲樓。據觀里一位老先生介紹，三元觀是公元239年孫權為紀念周瑜所建，舊的遺址早已湮沒在歷史塵埃中。這座戲樓是清代在三元觀遺址上修建的。“據說這里以前還有個周瑜點將臺呢。”他指著戲樓邊的一處空地對記者說。

除了這些可觸摸到的歷史遺跡外，更多與周瑜相關的故事在磚墻鎮(zhèn)口口相傳：這里曾發(fā)現周瑜練兵的演武石，長10米，寬10米；多年前放馬溝挖出了一把周瑜的寶劍；周瑜在高淳練兵時，孫權母親吳國太常常帶著小喬來探望他，游山玩水，據說正是她們讓高淳羽毛扇名聲大振……

記者還了解到，磚墻鎮(zhèn)三和村3000多口人都姓周，以周瑜后裔自居，當地至今還保留有一些風俗，“比如，周姓人不通婚；對周瑜不利的事情不愿意去聽、去做，如果有人唱《周瑜下蘆花蕩》的戲，那我們絕對不允許，認為辱沒了先人。”

不過，在村民興致勃勃的講解中，“據說”、“傳說”占了相當大的成分，要想刨根問底兒可沒那么容易。記者翻閱了《磚墻周氏宗譜》，并沒有找到周瑜在高淳練兵的相關記載，只有一段文字可以為磚墻周姓為周瑜后裔提供佐證：“后漢舒城公瑜仕吳，為領南郡太守，建安十五年卒于巴邱，還葬蕪湖東北周村牛角山。吳王以女妻其子循，授承務郎，命居相國圩(今高淳磚墻鎮(zhèn))”。

祠堂大修前的外景。

固城湖畔，果真是三國周郎練兵之處嗎？本報深度報道組記者試圖從有限的史料中探尋蛛絲馬跡，還原1800年前的歷史真相。

翻閱《三國志》、裴松之注《三國志》中有關周瑜的詳細內容，并沒有他在高淳活動過的痕跡。當記者就此向相關人士求證時，沒想到卻引發(fā)一場不大不小的爭議。

在南大歷史系博導、江蘇省六朝史研究會會長胡阿祥等專家看來，周瑜選擇固城湖練兵，實在有悖常理。

胡阿祥分析說，三國時期南京是孫權的主要勢力范圍，在南京操練水兵很有可能，不過按常理推測，應該首選秦淮河和玄武湖。“孫權在談及為何建都南京時曾說過，‘秣陵有小江百余里，可以安大船，吾方理水軍，當移據之’。這里的小江指的就是秦淮河。周瑜為什么要舍近求遠去固城湖練兵呢？”

不過，支持者也不乏其人。“清代散文家方苞的文章中，對此有明確記載。”20多年前曾在高淳縣文化局工作過的蘇洪泉告訴記者，內閣學士、禮部侍郎、清代桐城派創(chuàng)始人方苞在其《三元觀記》中稱：“按疏注，漢末吳將周瑜駐屯于此(高淳)。瑜歿，權立觀以褒其功”(《方望溪先生集》)。“周瑜是水兵統帥，既然在這里駐屯，那么練兵也在情理之中。”

而南京水利史研究專家鄭恩才更是言之鑿鑿地說，論自然條件，當時的固城湖遠比玄武湖、秦淮河更適宜操練水兵！

70多歲的鄭恩才研究南京水利史50多年了。他指著墻上的地圖對記者比劃道：“據《水經注》等水利古籍記載，三國時高淳地區(qū)(當時與溧水等地并稱中山)有一個大湖泊，叫古丹陽湖，面積達3000多平方公里，從當涂接入長江。后經流水沖刷淤積，宋以后形成了現在的固城湖和石臼湖。李白多次游覽古丹陽湖，留下‘水色傲溟渤，川光秀菰蒲’等詩句。”他介紹，當時玄武湖水面才20多平方公里，就操練水兵而言，玄武湖和秦淮河都無法和古丹陽湖相媲美。鄭恩才還告訴記者，據明末顧炎武所著的《天下郡國利病書》和高淳縣志記載，春秋時吳國鑄固城為瀨渚邑，并修筑相國圩(在今磚墻鎮(zhèn))，駐屯練兵。“既然春秋時期就有先例，那么周瑜練兵也未嘗不可。”

采訪中，不少史學家都表達了這樣的觀點：雖然目前缺乏“周瑜在固城湖練兵”的直接證據，但周瑜身為大都督，操練水兵很正常。而據史書記載，周瑜在南京秣陵關、江寧湖熟一帶都有活動，因此不排除他在固城湖練兵的可能；至于是否為赤壁大戰(zhàn)練兵，就不好說了。

“爭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們對周瑜的文化認同。”南京大學文化與自然遺產研究所所長賀云翱告訴記者，在對一段歷史的考證中，正史記載、考古發(fā)掘和民間史志、傳說都很重要，三者如能統一起來是最理想的，但一些年代久遠的歷史細節(jié)，正史鮮有記載，考證起來就比較困難。他認為，探尋真相固然重要，不過，民間傳說、歷史故事本身也是一種文化積淀。“不管是周氏宗祠，還是周瑜在固城湖操練水兵的說法，都反映出三國時期周瑜在民間的深遠影響。”

尋訪暫時結束了，爭議還將繼續(xù)。我們有理由相信，周氏宗祠的出現，周郎練兵的傳說，已經給人們打開了一個新的空間，這里面，有緬懷，有遙想，當然，還有商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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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史中的周瑜

在高淳老街，各式各樣的羽毛扇儼然成了一道風景線。據稱，當年周瑜手持羽扇，儒將英姿盡顯，蘇東坡在《念奴嬌·赤壁懷古》中也稱其“羽扇綸巾談笑間”。但讓人費解的是，在影視作品、戲劇創(chuàng)作中，手持羽毛扇優(yōu)哉游哉的卻是諸葛亮。其實，這都源于《三國演義》對周瑜的曲解和對諸葛亮的神化。

羅貫中筆下的周瑜心胸狹窄、氣量如豆，但正史中的周瑜并非如此。《三國志》中稱周瑜“性度恢廓，大率得人”；孫權評價周瑜“雄烈，膽略兼人”；蔣干稱周瑜“ 雅量高致，非言辭所閑。”；程普一度仗著年長，幾番羞辱周瑜，周瑜從不和他計較，程普后來由衷贊嘆“與周公瑾交，若飲醇醪，不覺自醉。”

周瑜還文采超群，精于音樂，據說他在酒后仍能聽出樂人奏樂的細微疏失，當時就有謠諺“曲有誤，周郎顧。”

《三國演義》中之所以對周瑜性格刻畫和歷史反差很大，是因為作者為了宣揚劉氏正統權威，刻意這樣處理來烘托諸葛亮的智慧。幾番演繹后，諸葛亮儼然成了神話人物，一年四季搖著羽毛扇，一副料事如神的模樣。

來源：南京日報（記者 趙德群 王海妮 朱凱）編輯：張少虎